许是赵晓倩久久都没说话。
无形中让她这边的意向看着似乎没那么急切。
陈太太再开口,“我儿子长得丑,性子古怪,阴晴不定……”
陈发财嚎,“丑什么啊,宝和我长得一模一样。”
陈太太顿了一瞬,指责,“没责任心也没担当、自私自私、任性不孝。”
她话音一转,“但私生活很干净,没有怪癖,这点我可以保证,你让杜杉月别怕。还有,婚后我不要求她来临水,她想住哪就可以住哪,随心所欲、自由自在就好。”
赵晓倩还是没说话。
陈太太皱眉,“你这边如果有什么顾虑可以提,条件我们再谈,陈家不缺钱,你要的合同是小事……”
赵晓倩打断,“您不先查查她的背景吗?还有身体状况,从前过往,本人品行等等,您可是要让她做您的家人。”
陈太太直接道,“我先生的眼光很高,能让他一眼看上的微乎其微,我信他。身体等,我们陈家有钱,不好可以慢慢调理,别的对陈家来说不重要,我儿子陈启晟不是个好东西,未来会缺席她孕期产期,整个后半生。将心比心,我们亏欠心疼她还来不及,怎么可能还对她有高要求。”
她补充:“至于为什么最迟后天晚上,一因为我先生心里藏不住事,会闹。二因为还有不足八个月陈启晟就要去国外再不回来了,以后生了孩子也不愿姓陈。天高地远,没有在京市便利。你是京市本地人,能打听到我们的信息,但不登门只是电话,还是在这个时间点要合作,说明不入陈启晟的眼,但又非常急迫需要和爱宝合作。有野心便一定有手段,加上你很急,非我们不可。我陈家是否能有后这件事交给你,我放心。”
赵晓倩闭上的眼睛睁开,定定的看着车顶盖,“能给我点时间吗?”
对面微怔,接着笑了,“我们可以给你时间,但你确定你还有时间吗?”
赵晓倩坐正,“您既然势在必得,非杜杉月不可。我就算是没时间,等我们确定合作后,您也会给我时间。”
“我很喜欢和你的交流。”
“倍感荣幸,赵某同尔。”赵晓倩笑笑,“后天早上十点前我给您回信息。”
“期待。”
赵晓倩在对面挂断电话后,被虹姐拽住。
虹姐眼睛亮的惊人,“金珠……”
她眼底渗出了泪,“金珠有救了。”
虹姐叭叭叭的开始说。
说陈家父母有点缺根筋的非杜杉月不可。
杜杉月喜欢余怀周,余怀周喜欢钱。
陈家太有钱,只要和余怀周谈好价钱,让他去哄,杜杉月有大概率会应。
虽然这样说好像是有点肮脏,但陈太太说了,婚后不用守寡,可以改嫁,只要孩子姓陈就好。
那么其实没什么肮脏的,给他们个孩子就是了。
现在的孩子不值钱。
换近千亿现金。
就算是傻子也会同意。
还说陈太太在乎陈先生,他铁了心要杜杉月的情况下,有谈判空间,还是很大的谈判空间。
让赵晓倩趁热打铁,不然陈发财如果改变主意,金珠也完了。
说着虹姐掏出手机找出杜杉月的电话要按出去。
通话的前一秒,手机被拿走挂断了。
虹姐懵懂,“怎么了?”
赵晓倩捏了捏眉心,“你让我想想。”
虹姐不明白,“你想什么?陈家那边说了,最迟周日晚上俩人就要同房。现在已经周五了,杜杉月那要劝,余怀周那要商量利益。我们要的利益要商讨,还要和陈家敲定计划,最重要的是咱们违约了,没有时间了。别说周日晚上,我恨不得今晚就把事定下来,否则明天一睁眼,这馅饼可能就溜走了,口头协议做不得数,更何况是牵扯到家产的儿媳妇。机会不是天天有,你不用最快的时间抓住机会,还想什么?”
赵晓倩没应,把虹姐手机丢到一边,启动车辆送她回家。
虹姐沉默好大会,“最开始以为是转卖,你可是一秒也没犹豫。”
她看向她,“听说是找儿媳妇,你为什么要犹豫?又是因为什么?”
虹姐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。
怕赵晓倩的想法是朝那块走的。
但不敢说,因为如果她真是朝那块想。
牵扯到是非观和人的底线,很难有转圜的余地。
她换了一句有转圜余地的,“你刚才说你和余怀周在一起了。犹豫的点难不成是不想让余怀周再和杜杉月有瓜葛?”
虹姐不等赵晓倩回答,直接开始劝。
说男人和事业根本没有可比性。
这一块虹姐最有发言权。
她苦口婆心的劝慰,看赵晓倩全程什么都没说,话锋一转,提起余怀周。
说余怀周长得是好,但和赵晓倩年纪差距太大,根本走不到最后。
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么说更伤的是年长的赵晓倩。
开始重点说余怀周。
说他只看钱,品行不端有前科。
长达十五分钟都没说话的赵晓倩打断,“他没有前科,品行也没有不端,不信的话可以去派出所查,之前是谣传。余怀周能力很强,如果不是因为我……如果不是京大的脑子有病,加上他正巧得罪了人,他的人生本该畅通无阻到为人所惊艳。还有,他是个孤儿,靠自己生长成现在这幅品行,很不容易也很辛苦,值得人尊重和敬佩。”
虹姐怔住。
赵晓倩再启唇:“别乱猜了,不是因为余怀周,也不是因为我和杜杉月不对付看不得她好,就只是想想想而已。”
车里静了下来。
后续没人再说话。
沉默在虹姐家楼下被打破,她解开安全带身子转动,面对赵晓倩,问出自己最忐忑的答案,“你是不是认为陈太太有生意敏锐度,但在识人上过于果断,天真到甚至称得上傻。杜杉月不是个善类,不愿送进去祸害他们。”
陈发财如何不说。
陈太太话语清冷直接到很强势,但又放失有度,思维等也很敏锐,并且果决的厉害,明显是陈家的一把手,也配是陈家的一把手。
但她有个致命的问题。
——我对她好,她自然会对我好。
这种话,在现在这个社会,只有没经历过社会人心拷打之人才能说出口。
天真到有点傻,傻到你有意拿这点去哄骗会良心难安。
还有,这证明她再是个能干的生意人,本性其实是单纯的。
赵晓倩掏烟的手微顿,点燃吸了口吐出烟气,夹着烟的手臂放在窗外,脑袋抵着后座淡道,“你给我点时间,让我想想。”
没否认,在某种意义上和承认没区别。
虹姐最怕的便是赵晓倩这么想。
她和杜杉月接触的时间不短了,抛开专业素养来说,感觉她有点装喜欢玩弄小心机是真的,但总体其实很无感。
今儿赵晓倩一句这件事的主谋是杜杉月。
说句实在话,虹姐不太信。
这盘针对金珠的局,如果是有人专门策划,这人心机也太深沉和狠毒了,而杜杉月才几岁?
可她信赵晓倩。
就算对杜杉月无感,在心里也对这个人划上了叉。
不符合她这么多年在圈子里闯荡的谁的话都只信三分的脾性。
但对方是赵晓倩,虹姐这能这般。
赵晓倩和她没私交,整天谈的只有公事。
可她是虹姐见过的最适合做娱乐圈生意的人。
同时也是最不适合做娱乐圈生意的人。
她心太软,根骨也太正。
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,不狠就站不住的圈子里想爬起来难如登天。
可如果一旦爬起来了,会走的很远也很稳。
人的气场是相互吸引的。
金珠在赵晓倩的带领下一旦走起来了,几年后,这个圈子会被赵晓倩拉进来的人肃清出一片干净的地界。
虹姐最开始是奔着金珠。
到如今,也没多长时间,而且赵晓倩对杜杉月是真的苛待。
可不知道怎么的,心有一半就这么偏向了赵晓倩这个人。
她依旧尝试劝,不是劝赵晓倩为金珠想想,是劝赵晓倩为她自己想想,这笔违约金砸下来,她辛辛苦苦撑了这么久的金珠,就真的完了,赵晓倩要怎么办?
她点名赵晓倩和陈家夫妇没见过,甚至和陈启晟也没见过,只凭一通电话,随随便几句话就断定他们本性单纯,是草率。
接着开始说陈家发展史,告诉赵晓倩陈家夫妇真这么单纯,不可能挣下这么多钱。
把财产都给杜杉月更是无稽之谈。
陈太太说话明显强势。
强势靠的是什么?
钱。
越强势的人越不可能主动松开财产的掌控权。
那是家庭的话语权,是在社会上行走的通行证,是她强势的资本。
就算是撞邪似的,他们就是不爱财,纯粹的本性单纯。
陈启晟也单纯吗?
他这么严谨不近人情,计划永远有第二项。
他就算和陈家闹的再僵,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家里庞大财产从陈家变成杜杉月个人的。
是个人都不可能。
赵晓倩没说话,只是抽烟。
虹姐再劝。
说如果赵晓倩良心上实在过不去,可以在金珠的利益拿到后,秘密把杜杉月的事告诉陈家父母。
合同已经签了,他们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,金珠就当也是被杜杉月给蒙蔽了。
肯定会得罪陈家,但他们没吃亏,童星的合同周一到。
她们条件很好,后续金珠这边的人跟上,他们用谁不是用?
金珠再让点利,姿态低一点,加上杜杉月长得不丑,陈启晟上床是真真的占了便宜。
他们两家公司的关系不止有修复的可能,甚至有长久合作的可能。
虹姐越说眼睛越亮,感觉真的可行,还想再说时,开始抽第三根烟的赵晓倩打断,“回家吧。”
虹姐的话乍然而止。
赵晓倩笑笑,“这几天辛苦了,早点休息。”
虹姐看她许久,叹了口气,“如果你怎么都做不到,就不要把杜杉月踢出去,还有,想办法延长合约。给南珠重新规划路线。否则金珠就真的走投无路了。”
违约金高达近五亿。
就算是宣布破产,让它成了一笔呆账。
恶名远扬下,赵晓倩和南珠两个人在这个圈子里也没了立足之地。
要知道南珠手里可还有待播作品。
如果加上那两部电影。
何止是五亿啊。
游朝出手,是可以把窟窿填平。
但南珠入圈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挣到五亿。
虹姐逼她一把,“你自己选,是和陈家夫妇合作,还是留下杜杉月,改南珠的规划。”
赵晓倩把烟头丢了,垂眸扣安全带,“杜杉月必须滚蛋。”
咔嚓一声,她扣上了,侧目看向虹姐,眼神很冷,“南珠的规划,我最开始说过,除了我和她本人,谁都不能动,也没权利动。”
赵晓倩沉了脸,“下去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对虹姐冷下脸说话。
虹姐嘴巴蠕动片刻,下车了。
在赵晓倩车辆开远后握着手机的手一寸寸收紧。
片刻滑开屏幕把电话打出去,“现在在录还是在酒店。”
杜杉月在酒店,她挑眉了瞬,敏感觉出她语气有点不对劲,“在录,但没关系,你等下。”
杜杉月咳了咳,对无人的酒店房间说她姐姐有重要的事找她,脚踩了几下地板,压低声音,“出什么事吗?我能帮上忙吗?”
虹姐隐隐感觉自己不该瞒着赵晓倩擅做主张。
可她有直觉。
杜杉月和南珠的事,赵晓倩不答应。陈家的事,赵晓倩也不会答应。
虹姐真的心动了。
尤其是金珠得利后,把赵晓倩厌恶杜杉月的点传出去,陈家二老的单纯不管是真是假,到时候还坚不坚持要杜杉月。
选择权在他们手里了,和金珠无关。
还有最重要的。
金珠不是朝陈家要钱,是要合作机会。
陈家请谁都是请,不吃亏。
陈启晟个大男人和杜杉月睡一觉,更不吃亏,甚至是占了便宜。
为什么不行?
人是该有自己坚守的底线,无论如何不能去触碰。
可在商就该言商,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。
这样还不行,不止圣母,更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