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王府的灯花爆了两声,吴诗雅声音越来越低,楚修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眼看着他就要发作,云岁晚握住了他得手,看向吴诗雅。
“你说宸妃是受太后蛊惑?污蔑太后是移十族的大罪,这话没头没尾,没有证据,我们如何信你?”
云岁晚的面颊熔在暖黄灯光中,雾蒙蒙的眼眸中含着摄人的光,吴诗雅有些心虚,“宸妃当年那样受宠,如果不是被人挑拨,怎么会突然疯魔了非要造.反?”
她眼睫轻颤,“我祖父是三朝老臣,他说的话不会有假。”
“这些话是你的一面之词,可有证人或者证词?”云岁晚俯身,吴诗雅不敢和她对视撇过头去。
云岁晚不给她逃避的机会,钳着她的下颌把人掰过来,“只要你的话是真的,我就可以饶你一命。”
她指尖像是寒冬腊月房檐上久冻不化的冰凌,冻得人只打寒噤,反而让吴诗雅清醒了两分。
吴诗雅想要挣扎,手上绑着的绳索勒得愈发吃痛,她只能继续维持跪在地上的姿势,抬头仰望云岁晚。
一股屈辱感慢慢上涌,她像是疯癫了一般。
“云岁晚,你不过就是个粗鲁的武将之后,兔死狗烹是武将的宿命,你爹的后半生也就只能老死在侯府了,不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就该感恩戴德。”
云岁晚收紧了手指,瞳眸中隐有杀气。
吴诗雅却像是不知道要死一般。
“而我们太师府,文官清流,三朝元老,百年世家,就算你和你爹都死了,也无法撼动我祖父半分。你这样的贱人,就该去侍奉西厥大皇子的床榻,凭什么要我去和亲。”
吴诗雅说完就闭上了眼睛,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,但脖颈上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窒息感。
云岁晚缓缓松开手,倏然笑了起来,“突然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,连我都险些被唬住,还以为你这小人当真有了几分书香门第的风骨。”
她靠在软垫上,脸颊隐在了暗处。
“吴诗雅你这从吴太师书房外听了的几句话,根本没有证据,你怕自己被折磨而死,才想激怒我,让我直接杀了你,倒是难得聪明些。”
“我没有想激怒你,我说得就是实话,为什么我大夏没有武将世家,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武将杀戮太重,冤孽太深,活该下场凄惨。”
吴诗雅咬牙切齿地嘶吼,云岁晚却压根不为所动,只从袖口中捏出一粒丸药。
云岁晚捏开吴诗雅的下颌,直接将丸药塞了进去,捂住她的嘴,强迫她咽下去。
吴诗雅满眼惊恐,咳出眼泪也吐不出,“你给我吃了什么?”
房檐上的风铃叮咚作响,在即将的秋夜中愈发萧瑟。
“武将杀人,是以战止战,是庇佑百姓,倒是你祖父,他为权势名利沾染的血,才是真的作孽,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嫡亲的女儿沦为西厥皇室的玩物。”
云岁晚的声音在暗夜中散开。
吴诗雅瞪大了眼睛,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云岁晚挥了挥手,吴诗雅张着嘴无声地反抗,却还是被拖了出去。
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和惧怕,她不该这么草率的,应该制定更严谨的计划,明明云岁晚那个贱人才该去伺候西厥人,云岁晚凭什么如此其他她这个世家贵女。
吴诗雅心中把云岁晚凌迟了千遍万遍,也终究还是自食恶果,而她那些不痛不痒的骂声,根本不能对云岁晚产生一丝伤害。
上京城的暗夜中,一个不会说话的舞女落进了龙叙封歇脚的院落......
瑞王府的书房恢复了寂静,扶风和几个侍卫收拾完,云岁晚就让人离开了。
楚修远紧攥着手,努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。
云岁晚握住他的手,“这件事既然他们做了,就一定会有证据,以吴诗雅的智商和胆量,她撒不了这么大的谎。”
“呵——”
楚修远眼角泛红,只挤出一丝苦笑,“就算造.反是被冤枉,她对我做的那些事难道就是假的吗?她能有什么苦衷,不过是想把自己的痛苦加注在我身上而已。”
云岁晚沉默,虽然重活一世,但许多事情都和她前世所知所闻大相径庭。
如果宸妃造.反是被冤枉,那宸妃的死就也有蹊跷,父亲造.反会不会也和宸妃有关.......
云岁晚没忍心推开这样的楚修远,两人各有心思相拥而眠。
翌日,日头才升起来,榴花就匆忙跑了进来——
“王爷,王妃,不好了,吴太师去了大殿上,说是他孙女丢了,要向我们王府要人。”
云岁晚拨开床上帘账坐起来,“他还敢恶人先告状?”
楚修远早已经没了昨晚的失态,两人换了衣服同车去了皇宫。
云岁晚能感觉到,楚修远嘴上字字句句都在怨怼宸妃把自己的苦难加注在他身上,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爱和依恋。
就是因为在乎,他在会在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如此失态。才会嘴上说着不介意,但一次也没有踏入过云府。
马车外烟雾袅袅,云岁晚肚子窘迫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。
楚修远垂眸敛下笑意,抬手从食盒中端出了一晚鸡丝粥,“我让厨房带的,王妃尝尝。”
又来了,莫名其妙的体贴。
云岁晚在他的盯视下吃了一口,就又恢复了拒人**里之外的模样。
楚修远也不着急,慈安怎么看都不如他,只要自己愿意等,她总会发现他的好。
御书房上站了不少人,吴太师和西厥大皇子、公主分别站在两侧。
“皇兄这里倒是热闹。”楚修远的话和云岁晚迈步而来,袍角飞扬,眉眼却比平日里更加冷淡,看向文安帝的时候,前所未有的流露了杀意。
楚修远在外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微一垂眸,杀意一闪而过,再抬眼只剩平静。
龙叙封似是看到了天大的热闹一般,声音带上了调笑。
“我是来向大夏皇帝请婚的,好巧不巧就听说太师家丢了小姐,真不知道上京城中的治安怎么这样差,一个官家小姐说丢就丢了,总不会是我们这些外族人拐跑的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