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下一刻,就听清冷磁性的男子声音响起。
“不急。”
萧墨宸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。
他的手指莹润修长,宛如最无暇的美玉雕琢而成。
如今在地牢昏暗的光线照耀下,也未损失半分颜色。
反倒把那价值千金的玉扳指,都衬得平平无奇。
然而,就是这样一双手的主人,开口说出的话,却让人从尾椎骨窜起一层凉意。
“影九,先简单走一遍吧,本王不想再听废话!”
刚刚从碧清院回来的影九,如影子一样出现在耿超身后。
一把将他提起来。
不疾不徐走向了一旁的刑讯架子。
片刻后。
“啊啊啊啊——!!”
凄厉的惨叫声,响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。
本就浓郁的血腥味,此刻烈的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。
青筠浑身都在筛糠般颤抖。
她发疯般地想要尖叫、想要逃跑。
可是身体和喉咙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,动不了一下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此时此刻,她终于想起了世间对于御王的传言。
暴戾恣睢、喜怒无常。
是丰神俊秀、郎艳独绝的绝世佳公子。
也是能收割万千敌人首级,依旧面不改色的血屠战神。
时间在青筠的煎熬,与耿超越来越微弱地惨叫声中,一点点流失。
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从地牢的入口中照射进来。
影九才拖着全身是血的耿超回来。
萧墨宸直到此刻才抬起头,将视线从手中的奏报上挪开。
但却不是去看气息奄奄的耿超。
而是看向青筠:“刚刚的时间,够你想清楚该如何回答了吗?”
“想清楚了,想清楚了!”
青筠声音都带着哭腔,语速却是极快,仿佛生怕慢一秒,自己就会像耿超一样被拖去走一遍。
“奴婢接到王爷命令后,便想去找金铃的……”
这一次,青筠脑海中再没有了一丝一毫耿超刻意误导的信息。
她甚至绞尽了脑汁去回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。
恨不得连一个停顿,一个说话的表情都不落下。
全都一五一十,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。
这一下,就算蠢钝如影七也听出不对劲了。
“不是县主亲口告诉你,她要去东城门口的?”
这所有的一切,竟然全部……全部都只来自耿超的口述?
青筠在叙述中,也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心中的恐惧和对耿超的同情逐渐消散,全都转化成难以置信地惊怒。
“耿超,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骗我的?不是县主自己要去东城门口,是你骗她去的?”
“难怪,难怪你一听说我要去找金铃,就说你会去通知,还劝我赶紧去休息!”
她还以为,是耿超好心体贴,心中甚至生出几分隐秘的暧昧和欢喜。
可谁知道,人家竟然是把她利用了个彻底。
青筠只要一想到,自己成了耿超的棋子。
刚刚还差点顺着耿超的诱导,说出能让自己一家万劫不复的话。
她的身体就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但这一次却不是怕的,而是气的!
啪——!
青筠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到耿超脸上,“你我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害我!”
然而,比青筠更气的却是影七。
他顾不得肋骨和屁股的疼痛,几步冲到耿超面前。
一把揪起他的领子,双目喷火:“你,你敢骗我!”
不,耿超不只是骗他。
而是两头骗。
把他们一行人耍的团团转。
最重要的是,让他成为了千夫所指的罪人。
让主子和小主子都因此厌弃他了。
一想到这些,影七就恨不得立刻把耿超碎尸万段。
然而,还不等他失控动手。
砰——!
影十三抬起大长腿,狠狠一脚把他踹飞出去。
雌雄莫辩的声音噙着冰冷肃杀的怒意:“蠢货,若不是你没脑子,若不是你本就对县主有偏见,又怎么会轻易就被如此拙劣的骗局诓骗?你知不知道……”
说到此处,影十三声音哽咽,愤恨与绝望交缠在一起,让她几乎无法顺利说出话来。
“你知不知道,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蠢事?若是县主因此与主子决裂,无人能替主子解毒。我一定……”
“影七,我一定会……亲手杀了你!”
影七如遭雷击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姜南溪能解主子身上的毒?
不,不可能的!
巫髓毒无人能解,就算是离洛先生也只能压制。
姜南溪又凭什么能解?
顶多也不过是将王爷毒发的时间往后延一延罢了。
而且,姜南溪不是只是个无能又懦弱的县主吗?
她又那么想要嫁给王爷为妻。
难道,难道当真会为了这点小事,便再也不给王爷治疗吗?
不不不!不会的!
绝不可能的!
影七在心中一遍遍说服自己。
可看到影十三的泪水,看到镇北军所有人厌恶又痛恨的眼神。
看到司玄中那冰冷的,仿佛想着该如何把他大卸八块才能让姜南溪消气的算计神情。
影七此刻当真是慌了。
他,他会害死主子?
他的愚蠢,要害死主子了?
“咳咳咳……”
正在此时,地上的耿超发出撕心裂肺地咳嗽。
他抬起被血糊满的脸,声音虚弱嘶哑,却也能听出其中的震惊。
“南溪县主……能解王爷身上的毒?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那不过就是个懦弱无能、声名狼藉的废物县主。
如何能与高贵温柔的阮宜人相提并论。
阮宜人说她是对家送到王爷身边的奸细。
那姜南溪就必然是个居心叵测的奸细。
“王爷……”耿超双目含泪道,“王爷,你……你莫要被那个南溪县主骗了,她……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子,如何……如何能解您身上的毒,是有人故意……故意将她送到您身边,陷害您……与小世子的。”
“王爷,属下这么做,也是为了肃清您身边的奸佞啊!属下做这一切,都是为了您啊!”
他这一番话,听得宋武等人眉毛倒竖,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撕烂了。
什么几把玩意儿,也敢说他们小医仙是奸佞?
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!